荒蕪夢境

一個婊子

２　印象中

　　一拿到成績單，頓時間心裡有種受到嚴重打擊的感覺，整顆心都碎裂，臉上的表情一定沒了笑容，雙眼甚至睜大的在顫抖。這只是國一的平時考，考卷上面的紅字表示著我的分數、錯誤。我默默的走回位置，眼角掃過任何拿到考卷的同學，他們的表情一如往常，有的甚至眉歡眼笑，老師還沒停下手中不同名字的考卷，其他同學一個走過去、一個走過來，從我身邊穿過，當我雙眼一看到他們成績單上的數字，我心裡的打擊更深。

　　許多為什麼在我心中打轉，在我腦海裡橫衝直撞。我無法思考。

　　明明很努力，補習班也表現不錯，但是，達不到我能達到的。

　　更可悲的是，我連哭都哭不出來。

　　其他同學還有說有笑的在比對答案，認真一點的就更深入詢問。我呆呆的看著放置在桌上的考卷，與世隔絕一般，無法聽進去身邊任何一點的聲音，老師還在講台上自顧自的講解；偶爾，會要求大家認真聽課。

　　當我嘗試吸收一點老師所說的東西，我卻聽不進去，像是我腦海裡有道防火牆，擋住了我的思緒與老師的所說的東西。我摸摸抽屜，沒小說，一本都沒有。我看向其他同學，傳紙條、偷用手機、或聽課。總覺得，光是這樣距離就好遙遠，我與他們或是她們來自不同的世界一樣，不對，根本水火不容。

　　我杵著下巴，將頭跟視線轉向窗外靛藍的天空，很平靜，毫無任何聲音打擾，但是偶爾還是會有一絲絲的聲音傳來。漸漸的，我陷入這種情境，老師也沒注意我，應該說，我在這個班上根本不顯眼，在其他人偷用手機傳紙條的時候，老師只要注意他們就好了。雖然天空如此遼闊跟平靜，我的心裡卻鬱鬱不樂，只能欣賞，只能陷入在自認為的狀態，不能更融入在其中。不過，就這樣也好。

　　補習班，依然，突然之間，昨天前我認為我都聽得懂，今天我什麼都聽不懂，一臉茫然的看著在講台上講解的老師。我的視線在前面同學之間飄移。

　　很安靜、很認真。

　　我在做什麼？

　　儘管嘗試著要再次認真聽課，回到我原有的程度。但是，好困難。知識跟我的耳朵有仇似的，任何課程上老師口中說出的話語要進去都得先經過一個迷宮一樣，而腦袋根本就把知識列為拒絕往來戶。

　　我敲了敲我的腦袋。

　　國小一進補習班，就可以有莫大進步的人現在在哪？國中分班測驗前二十四名的人在哪？我在腦袋裡自我掙扎，像是我拿著刀子挾持另一個不存在的我一樣，逼迫那個人要認真聽課，要吸收。

　　這種逼迫的方式，最不可能進步。

　　我自己也明白。

　　「曾毓婷！」老師突然喊了我的名字，我回過神來一臉不知所措的看著老師。老師一臉不悅，卻沒打算走下來，而是拿著粉筆邊寫邊說：「上課要認真聽課。」

　　「好。」我點頭，但是，我能嗎？

　　剛才老師叫我的時候，其他同學的視線也移動到我身上，他們的表情是「曾毓婷怎麼了？」，但是，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那樣的感覺像是一種嘲笑。

　　下課的時候，老師同樣把我叫過去。

　　「老師。」我走到老師的座位旁，口氣有些愧疚。不知道在愧疚什麼。

　　「曾毓婷，你最近上課很不認真喔，」老師停下手中正在訂正作業的筆，抬起頭用認真的眼神看著我，同時也是一種可以信任地讓人放心的眼神，老師用帶些嚴肅的口氣說著；「現在國中要更認真聽課才行，不然知識會吸收不進去。」

　　「嗯。」我輕輕的點頭。

　　「沒事了。」老師說完，繼續低下頭批改。

　　我默默的回到座位上，眼神在每個同學身上飄移，不停的飄移，大家幾乎都很安靜在做自己的事，有這麼一兩個、甚至多一點的同學在聊天，都是輕聲細語。

　　我把視線移動到攤開在桌上的講義，上面有些潦草的筆記，有些我搞不懂的數學公式，一手拿起擱在一旁的自動鉛筆。正打算練習的時候，鉛筆的筆尖觸碰到講義的同時，我又定住了，一動也不動的注視著那些文字，它們彷彿變成了我看不懂的任何文字，沒有任何單字組成的英文句子、我完全不懂的阿拉伯文之類的。

　　我頓時，放棄。

　　回到家後，我躺在床上，沒有心情用電腦，只是將冷氣打開、門窗關起來，就這樣躺在床上發呆。沒什麼好想，我也不想去想那些讓人懊惱又無解的問題。

　　不知道翻了幾次身，我嘗試想睡，雙眼一直都處於閉著的狀態，但是睡不著，永遠都有不請自來的問題浮現。

　　不知道為什麼，明明已經克制自己什麼也別想，卻重複出現今天老師對我說過的話，一直在腦海裡徘徊，一種無名的恐懼在我心中蔓延，我雙手抱住頭，縮起身體，心理跟腦袋同時在痛苦，卻不知道為了什麼痛苦。

　　不知道為什麼，我反覆責罵自己，跟著徘徊在腦海的老師的話，同一時間罵自己，同一時間丟一些無解的問題給自己。

　　一滴眼淚從我眼角擠出。

　　第二滴、第三滴，接著這些眼淚有如雨下。

　　我開始哭，卻壓低聲音不打算讓隔壁房間的父母聽到。

　　哭泣並沒有停止我內心的掙扎和痛苦，仍然有一大堆問題出現，我只是分了一點力氣去哭，不讓所有力氣在質問自己，試圖不讓自己自尋煩惱。

　　我在騙誰？

　　今天晚上，雙眼哭的很紅、很腫，頭髮被我抓的非常凌亂，我整個人像是剛發完神經似的，躺在那裏。

　　不知道什麼時候，我睡著了。